煙霧裊裊,張三在內看到了曾經的少年。
許青在那煙霧裡,看到了屍山血海。
而煙霧慢慢散去,二人目光對望,許青笑了,張三一樣笑了,他將煙袋在地面上敲了敲,落下滿地燃燒後的煙土灰。
「這一次,我幫你煉什麼?」
張三問道。
許青揮手,將自己法艦小瓶取出,放在了張三的面前。
這些年來,法艦他已經很少用了,因修為的提升,這法艦已成雞肋。
但許青不想放棄,所以這一次他找張三除了敘舊,還有就是想讓其幫忙,將法艦進行一次大的改造。
張三目光落在法艦上,不需要許青開口,透過小瓶去看,他就知道這法艦幾乎沒有被使用過,也明白了許青的想法,於是目中露出奇異之芒。
「大翼?」
許青點頭。
張三頓時興奮,搓了搓手,沉思一番。
「我一個人做不到,我需要將七血瞳第六峰的那些老手藝人都喊來,也不夠,還需要陣法……許青,給你煉製大翼,此事可能需要七血瞳全宗之力配合,如此才夠!」
「此事對別人來說極難,但對你而言,只需要一句話。」
「而大翼的動力源,才是關鍵,如能放入一個法寶,那就好了,如果能用神性生物的血肉,就更完美。」
張三說著,抽了一口煙,許青忽然取出一片羽毛,放在了張三的面前。
這羽毛一出,其內神靈的浩瀚之威,在內轟然爆發,好在許青早有準備,所以波及不大,可依舊讓四周模糊,出現扭曲。
張三眼睛猛地睜大,口中的煙將自身嗆到,手裡的煙袋都沒拿穩,咣當一聲掉在地上,他整個人頭皮都要裂開,心中百萬天雷轟隆隆的炸裂。
他見過神性生物的血肉,且不止一次,甚至拘纓血肉他都見過,可這一片羽毛內蘊含的恐怖,是他這一生都沒遇到過的。
與其曾經比較,他以前看到的那些瞬間都成為了垃圾,與這羽毛好似螢火和皓月一般。
「這……這……」
張三顫抖,哆嗦起來,咳嗽了好久,無法置信的看著那兩片羽毛,又艱難的抬頭。
「這是神靈的血肉。」
許青平靜開口。
張三神情瞬間獃滯,半晌後他默默撿起地上的煙袋,本能的吸了一大口,甚至用力過猛,一些火星飛出落在身上。
而的面色也飛速赤紅,眼睛裡血絲瀰漫,呼吸急促無比,聲音也都沙啞,帶著堅定傳出話語。
「足夠了!」
「許青,我一定給你設計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大翼,然後用這根羽毛作為驅動,我相信,這艘大翼必定……」
許青遲疑,還是將其話語打斷。
「張三師兄,我的意思是,你按照這羽毛的氣息去設計大翼,至於動力源……不是這片羽毛。」
張三茫然,看著許青,又看了看羽毛,接著他想到了隊長的風格……進而,明白了。
而這個明白,讓他近乎石化,甚至許青離開了都沒恢復過來。
直至許久,他才長
舒口氣,心底對於自己之前意識到的答案,無盡的顫粟。
「羽毛都不配作為動力源,說明他們更多,而這種神靈的血肉若是一點點的話,獲得的方法很多,但若擁有巨量……」
「他們,莫非屠了神!」
張三一個激靈,立刻將這念頭壓下,他很清楚,有些事情自己可以知道,而有些事情,知道也是不知道!
此刻天色漸晚,離開張三那裡的許青,走在郡都的街頭,他沒有去刻意隱藏氣息,但身上的波動使得凡俗目中無法形成他的身影。
走在人群里,感受此地的熙熙攘攘,許青的心很平靜。
他看見了修士,看見了執劍者,看見了凡俗,甚至還看見了一臉不開心,眼神透著殺意巡邏的言言。
言言的目中,看不見許青,她帶著殺虐的情緒,從許青身邊走過。
許青凝望,半晌走了過去,從言言身邊離去。
而他離去後,言言的腳步忽然一頓,隨後猛地轉頭看向四周,半晌……默默的低下頭。
直至時間流逝,夜色更濃,人群漸少,向著郡守府走去的許青,腳步停頓下來,看向身後。
他的身後百丈外,蹲著一個人,可其姿態,好似一條狗。
許青停頓的一刻,他也停了下來,目中露出疑惑,望著許青的方向。
其瞳孔內,沒有許青的身影。
但他可以感知許青的氣息,這是他的天賦,所以他雖然看不見,可還是一路跟隨,直至此刻,他感受到那股氣息,消失了。
這讓他的情緒低落,默默的蹲在那裡,如被遺棄。
但在他的身邊,許青站在那裡,望著眼前之人。
此人,是小啞巴。
許青早就感知到了對方,也一眼看出其修為到了三團命火的程度,甚至法竅開的不少,距離第四團命火,只差兩個。
這種資質,放在任何一個宗門,都已經算是天驕中的天驕了。
而其身上眾多的傷勢,也足以說明這一切,是他自己拼殺出來。
再加上他的天賦,能感知到別人感知不到之物,這一切就使得小啞巴,必定未來不俗。
「你隨時可以升起天宮了。」
許青平靜開口。
他的話語回蕩空曠的街頭,小啞巴聽到後身體一震,立刻跪拜下來,不斷地磕頭。
每一下,都很用力。
直至一股柔和之勁將其扶起,小啞巴這才停下,他憑著感應,面向許青的方位,目中露出崇敬,抬起五根手指。
許青看懂了。
小啞巴這是在說,他要開五團命火,他要走許青走過的路。
許青點頭,他願意看到七血瞳內有人走在自己走過的路上,可這條路很艱難,於是許青沉吟後,轉身離去。
但卻有一枚玉佩,憑空的出現在了小啞巴的面前,伴隨著許青的聲音,回蕩在小啞巴的心神。
「你最後一個法竅,可持此玉佩,去海屍族島嶼在生死之間開啟,如你成功點燃五團命火,形成天宮,那麼可去刑獄司,做一個卒子。」
小啞巴身體一震,接住玉
佩,用力的握住,抬頭望著遠處,他目中越發堅定。
他崇拜許青,這些年始終如此,所以他想走許青的路,想要獲得許青的認可,能跟隨在其身邊。
尤其是,他感知到當初自己所看,在許青影子里的那個可怕的存在,它如今更恐怖了,但卻不那麼可怕。
因為它的目光,時刻望著許青,敬畏與哀求,是目光中蘊含的全部情緒。
許青回到了郡守府,坐在閣樓內,望著夜空,四周很安靜,風將他的馬尾末端髮絲微微飄動,如他此刻的心一樣。
「故人,似乎沒那麼多了……」
「有些人,走著走著,就看不見了。」
許青閉上眼。
這一天,他除了張三與小啞巴外,還看見了言言。
言言,成為了執劍者。
許青沒有與其見面,但他終於看出了言言病情的根源,在他的記憶里,言言的性格透著殘虐,對自身如此,對敵人更如此。
不斷地虐殺,以及自虐,似乎才可以讓她開心。
曾經言言的奶奶,告知過許青,說言言病了。
那個時候許青看不出答案,如今他知道了。
言言,是他這些年所見過的人里,唯一一個身體內沒有絲毫異質之輩。
除了言言之外,其他人哪怕看似沒有,可實際上是被清除,時間長了,還是會出現,與言言不一樣。
言言的身體,似乎從來就沒有過異質。
因為,她的異質,融入到了靈魂中,她的靈魂被嚴重的污染,這使得她癲狂,變態,自虐,且可以想像,隨著時間的流逝,隨著她長大,會越來越瘋癲。
這也是其祖母溺愛的原因,她知道自己這個孫女,活不久。
但經歷了祭月之事後,在許青的目中,言言被嚴重污染的靈魂,本身也具備了一絲神性的特質。
所以,許青雖沒見言言,但卻將一片赤母的羽毛,融在了言言的靈魂中,給她留下一句話,讓她嘗試藉助羽毛之力修行。
「她很適合修神。」
許青睜開眼,看向迎皇州的方向,那裡有一座鬼帝山
七爺在三天前離開了,去了鬼帝山,因為老三在那裡修鍊,與其一同在那裡修鍊的,還有當初那個小男孩。
思緒,隨著風的吹過,不斷地蔓延,許青想了很多往事,很多故人,比如青秋,她也在迎皇州。
最終,許青遙望南凰洲。
風在這一刻,停頓下來,許青的思緒與目光,一同收回,淡淡開口。
「自從獲得赤母血肉後,你就這麼哀求的望著我,尤其是游靈子被我師尊帶走,你的目光更強烈,所以……你想吃?」
許青話語一出,月光下,他的影子立刻起了波瀾,飛速的蔓延四周,從內升起一口漆黑的棺槨,上面長滿了眼睛。
每一隻眼睛,都透著敬畏與哀求之意,更有斷斷續續的情緒波動,在許青心中回蕩。
「主……乖……我……」
「吃吃……強……我……祭獻……」
「神火……」
(本章完)